苏莞雯《三千世界》(十三)(十四) | 长篇科幻连载
晚上好~
又到周三了,今天更新苏莞雯的最新长篇《三千世界》第二章的第5、6话!△《三千世界》宣传片(制作:苏莞雯工作室)
前情提要:
毕业就失业的吕可颂,陪着会画画的表弟去动物园写生。
他们遇到了长颈鹿意外死亡、斑马发狂的奇怪状况,而有乱子必出现的肖捷也来了。
林映雀溜进了自己的画里,吕可颂和肖捷不得不去画里追踪林映雀... 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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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
者
简
介
| 苏莞雯 |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、独立音乐人,北京大学艺术学硕士。擅长在日常生活场景中展现惊奇想象。代表作《岩浆国》《九月十二岛》《奔跑的红》。《九月十二岛》获豆瓣阅读小雅奖最佳连载。
三千世界
第二章 香辛园林
(全文约8000字,预计阅读时间21分钟)
05 超时空病毒
一颗颤动的水珠顺着叶脉滚到女皇跟前。
看着女皇慢悠悠地将它吸收干净,林映雀紧绷的肩膀和手臂才松弛下来。
肖捷在一旁的篱笆边上踱步思考。吕可颂坐在树下,刚刚恢复心跳和呼吸,反复回味着肖捷的话:不能直接杀了女皇,也不能让她再难过下去。
“既然这件事影响这么严重,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联系其他人?”吕可颂提高声音,“比如警察啊、动物园保安和医生啊……”
林映雀瞪了她一眼,又用手护住女皇:“你还没告诉我平行世界是怎么回事。”
吕可颂转向他:“其实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,还存在着数千个相似的世界。每个世界都有一种物种成为地球的主人。”
如果他愿意听,她就能说上很长时间。
“那么在女皇的世界里,她一定就是地球的主人了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吕可颂有些犹豫,“如果是这样的话,她为什么这么孤独呢?”
“这有什么好怀疑的,她能控制所有的飞蛾。”林映雀呸了一声,“不止飞蛾!”
“那也不是控制,是感染和影响吧。也就是说,那个社会是可以靠病毒联结起来的。说不准病毒才是主人……”
“难道其它动物开心了,女皇就会开心吗?”林映雀不服气。
“这倒是个问题……”
肖捷沉浸在一种想法里头,时不时用手在空气中比划。此刻他突然有了主意:“我们得一起送女皇回家。”
“可是,她的地球不是消失了吗?”吕可颂问。
“表面上看是这样的。但你们想想,林映雀每次从病灶空间出来,头上的角都会消失对吧?”肖捷从林映雀的点头中得到答案,接着说,“有没有一种可能,女皇释放的这种病毒其实是可逆的?”
“可逆的?就是可恢复的意思?”
“这种病毒有超越时空的能力,不管是通过波长、粒子还是什么奇怪的方式传播。但它和我们的心情很像——不高兴与高兴也是可逆的。”肖捷解释得比平时耐心,“如果说是一种技术打开了平行世界,那么现在我们面对的这种技术,与其说是病毒,不如说是想象力。”
“想象力?”
“飞蛾从人们眼中消失的时候,并不是真的隐身,而是让自己的颜色看起来和周围一致。就像脑中的烦恼没有消失,只不过有时我们视而不见。我也在猜测,女皇的地球没有消失,而是在她想象力的最深处。”肖捷说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,吕可颂一时间既困惑又振奋。
“那我们要怎么办?”她问。
“我有一个计划。”肖捷表现得胸有成竹,“顺利的话可以让女皇平安回家,也解除我们这边的危机。但是我有一个要求,这个计划必须由两个部分构成,我作为总指挥,你们两个都有各自的任务。简单说,就是都要听我的。”
“我反对。”林映雀踢了一脚草地。
“难道你想求助那些成年人?”肖捷问。
林映雀别过脸去。
“在女皇那里,想象力是一种武器。我们得拿出更厉害的想象力才行,而成年人在这方面……就别提了。”
“那你又有什么?”林映雀瞪着他。
“不是我,而是我们。在我们三个里头,我有大胆假设的脑子,你有创造力,而她……”肖捷说到吕可颂时,和林映雀一起沉默了。
“我?”吕可颂歪了歪头。
犹豫片刻后,肖捷说:“她作为一个大学毕业生确实天真了点。”
“就是,哪个正常大人会和我们在这里耗这么久。”林映雀不吐不快,“而且还和袋鼠讲话,绝对不正常……”
“我的优点该不会一个也说不出来吧……”吕可颂有些无奈。
肖捷咳了咳,似乎是找到了一个过得去的理由:“她有相信的能力。相信也算一种想象力……的吧。”
语气太勉强,连吕可颂也皱了眉头。
“有时候确实需要这种相信的力量。”肖捷开始总结,“好了,眼下这个问题只有我们三人能解决了,因为我们有充分的优势。”
虽然肖捷的话毫无说服力,但林映雀却突然变得服气了:“那就姑且听听你的计划……”
第一步。
“计划的第一步,要安抚女皇,确保她不会再引发更多伤亡。所以我会帮你强化翻译能力。”肖捷直视林映雀,“让你和女皇通上话,互相理解。”
“通话?”林映雀反而后退了。
“她实在是太多愁善感了,她一旦难过,那么多人都会跟着难过。”肖捷说,“所以我们才要让她不再孤独。最好的办法,难道不就是你和她说话吗?”
“然……然后呢……我该说什么?”
肖捷思考了一会儿:“你可以告诉她。这个世界不仅只有黑夜和白天,还有更多。”
“更多什么?”
“那就……靠你发挥了。”
林映雀基本赞同肖捷的方案,缺的只是把握。他看了一眼吕可颂,不客气地问:“姐,你说说看,除了黑夜和白天还有什么?你们女孩子听什么会高兴?我随便参考参考。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吕可颂郑重考虑起来,“还有发育、长大、恋爱……”
“就是因为没有这些她才伤心的。”
“那么还有……”
“算了,都什么乱七八糟的。”林映雀先是嗤之以鼻,然后又鼓着脸问,“你们觉得……我真的能做得到?”
“从技术角度来说,我强化后的翻译软件可以和你的绘画结合,帮助你快速匹配出使用什么配色组合来与皇蛾对话。你只要把那些配色方案画出来,让她看到就可以……”
“你好烦。”林映雀还是一脸担忧。
“你可以的,你画得那么好,是因为你能够理解动物。”吕可颂也鼓励道。
“就算是传达了那又怎么样?万一不止是我妈,连她也不懂我……”
“你妈?”
林映雀逃避了吕可颂的目光。
他的慌张显而易见,吕可颂看得出来他心中惦记着什么。
“好了,我知道了,知道了。”林映雀匆匆摆手,似乎这样就能掩饰他的烦躁。
他算是同意了肖捷的安排。
第二步。
“计划的第二步是吕老师潜入病灶空间里头。”肖捷说。
“等等,为什么是她进去?她又没有什么本事,也没有才能。”林映雀发出了质疑。
“倒不能说完全没有才能。”肖捷表情复杂,“如果说喜欢和着迷也是一种才能的话,吕老师还是有的。”
林映雀斜着眼睛看吕可颂:“你一个成年人,该不会是喜欢动物吧!”
吕可颂眨了眨眼,这个说法对她来说还挺新鲜。
“关于动物这一点……”肖捷说,“病灶空间里有那么多动物,但是我调查过这家动物园,并没有动物失踪,也没有资料显示女皇在其它动物园呆过。所以我推测,病灶空间里头的动物并不是我们这个地球的,而是女皇那边的。”
“病灶空间可以装得下那么多东西?”
“如果地球的残骸也在那里头,那么说不定已经长出了巨大的角。只要找到角,就能找到地球存在的证据。”肖捷转向吕可颂,“吕老师,计划的第二步就是你再进一次病灶空间,请肖一切帮你找到地球残骸,除掉角,把残骸送回皇蛾原来的世界里。”
肖捷的安排勉强说服了两人。在他的指挥下,林映雀和吕可颂各自开始了计划。肖捷以动物语言顾问的身份,向动物园申请进入后山一块未开发的草地。在那里,他们可以不受外界的干扰。
吕可颂从一幅画布中进入病灶空间,身体飘飘忽忽落下。
她记着肖捷的叮嘱,知道该尽早联系肖一切,便取出手机和肖捷为她准备的信号增强器。那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如枝丫状的绿色增强器会带来什么麻烦。
她将增强器举高时,一只长颈鹿探过头来,用舌头一下子卷走了它,连同手机一起。
吕可颂愣了愣才喊道:“喂——还给我!”
她的动静震荡着周围,长颈鹿吓跑了,摆动四肢离开,姿态既像奔跑又像游泳。吕可颂跟在它后头费力地划动手臂和两腿,却被长颈鹿甩得越来越远。好在绝望关头,她跳上了一匹斑马的背上,想要驾着它去追长颈鹿。
路上的花草树叶都被斑马的惊慌所感染,扭曲,破碎,旋转,重组,形成了色彩的惊涛骇浪。吕可颂身下的斑马也没打算听她的,只是在前俯后仰,横冲直撞。
在几乎要被斑马甩掉时,吕可颂伸手往前抓住了斑马的两角,这才没有往地面翻滚而去。听着斑马神经兮兮的哼哼,她的心脏砰砰直跳,想象自己的头发凌乱成了一只鸟巢,看起来一定傻乎乎的。
她驾着斑马冲出了好一段距离。
头顶的云朵荡进了灰灰的天边,吕可颂昂着头有些发愣,斑马也渐渐平静了下来,“哒哒哒”的马蹄声徘徊在原地。
“那是什么,过去看看。”吕可颂扭动斑马的头角。她望见了一片暮色,暮色的另一头是黑压压的颜色,看起来像是夜晚。
她想看看皇蛾的夜是什么样的,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挑选为夜晚。
她想更了解自己。
夜晚是病灶空间中最阴暗的地方。因为没有光亮,里头反而充盈着鲜明又奇特的味道。她嗅出也听出了不寻常——周围聚集着许多动物。
一道光亮忽然出现,但那不是月亮,而是……眼睛。
拥有眼睛的是一条巨大的蟒蛇,口朝下张着,尾巴飘扬上了天。
吕可颂的内心火烧火燎,但那里头不是完完全全的恐惧。她从斑马背上滑下来,看到蛇口下方露出的光滑绿色。
“那是……地球的角吗!”
她猜蟒蛇原本想吞下角,结果只能像现在这样定在一处,嘘着长气。但它宝石般的眼睛吸引了不少飞蛾。起初吕可颂只看到疏疏的飞蛾影子,后来她听到了蟒蛇皮肤蠕动的声音,这才发现隐身在上面的飞蛾已连绵成片。
“这里头……会有女皇的意中人吗?”她情不自禁向空气发问。
稀稀阴影中,有只猕猴跳上高处,在蟒蛇的头顶放上了一朵红玫瑰。猕猴将蟒蛇当作图腾不停跪拜,发出声音——听起来像是低声哭泣,又像在唱饶舌歌曲。
吕可颂倾着身子,听清了他口齿中的讯息。
“我的神啊,让老眼昏花的我看得见吧。”
“看见丑即是美。”
“少即是多。”
“弱即是强。”
此时此刻,在动物园后山的草地上,林映雀正在通过肖捷的翻译软件快速挥动画笔,试图在皇蛾的最佳视野位置画出直通心意的语言。
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。
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看到是妈妈打来的。
“映雀。”妈妈的语气一如往常,平淡而坚定,“你现在立刻把画笔和画板全部丢掉。”
林映雀手中的画笔有些下垂,他只是听着妈妈的声音,就几乎要窒息了。
06 天真的普通人
“映雀,你现在立刻把画笔和画板全部丢掉。”林映雀妈妈的电话以这句话为开端。
“妈……”
“你妈在附近?”肖捷旋转一圈,除了空空的草地,什么也没发现。
“我刚才收到了学校领导的电话,现在情况很严重。”妈妈说,“学校领导打电话批评我的内容,我给你复述一下:林映雀家长,你知不知道林映雀同学缺课太多,根据学校的规定,只能把他退学处理了。退学以后,如果他要参加国际油画大赛,不能再以我们学校学生的名义参加。这意味着,他也失去了参赛资格。”
妈妈暂停了几秒,似乎是让林映雀主动反思认错。
林映雀只是沉默。
“你看看你,自作自受,这样一来学校也上不了了,比赛也参加不了了。”妈妈继续说,“我花了好久时间才向领导争取到一个机会,你立刻把手里头的画板和画笔通通丢掉,然后写一份保证书拍照给我,我发给领导。比赛的事,后面再说。”
妈妈下了命令后,又确认了一遍:“保证书怎么写你知道的吧?你要保证从此以后遵守学校纪律按时上课……”
“我不要……”林映雀小声说,“我不想写。而且我现在在忙。”
电话那头寂静了两秒,接着传来了挂断的“嘟”声。
这声音比妈妈的怒吼更折磨林映雀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为什么她就是不说“我担心你,马上就来找你”。
为什么她就是不说“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,我只是想逃避责任所以故意装作那么严格”。
为什么她不说一句对不起,还用很平静的语气显得自己已经足够宽容。
只要她真的说出来,他觉得他就可以理解。家人之间,沟通难道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?
林映雀拿着画笔的手不住颤抖,他使劲对抗着心中那份控制不了颜料的无力感。
不甘心。
不甘心但是不得不忍受着此刻的难堪。
“当我说我已经成熟了,她只会笑我。”林映雀说,“她说不要拿我的人生当儿戏,可这是我的人生啊。她说为了我好,可是我想要自己选择啊。女皇,妈妈没有给我的东西,你能给我吗?”
女皇一动不动,背上的角像刺猬的刺一样警惕矗立。从肖捷的计划开始执行到现在,她还没有对林映雀的努力作出过应有的反应。
或许,她依然没能理解这个满手沾染色彩的人类男孩是在为了她而忙活,也未曾看懂他那拙劣模仿的语言。
林映雀的画笔落在了草叶中,他承认自己失败了,一屁股坐下来。
“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?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……”
女皇头顶的一对角动了动,软化了,软得像被风吹过的芦苇。她昂起头,虽然默默的,但身体的色泽开始透明化。片刻后,在那淡淡的身体中霎时炸裂出流动的色彩,组合成了靛蓝与黑色——那是林映雀衣服的颜色。
她看见了他。
紧接着,林映雀身边的草地一下子枯萎了,化作一滩粉末。
肖捷吓了一跳,大喊着“小心”。
还好,林映雀没有跟着变成粉末。
此情此景,如果不是灾难,那就是该庆祝的时候了。
“我们成功了!”肖捷几乎要跳起来,“女皇回应你了!”
林映雀呆呆地看了眼脏兮兮的手心。
“虽然是超时空病毒,但会变成的粉末的事不应该只在病灶空间里头才有吗……”肖捷又有些苦恼。
“可我的颜料有时也会变粉末。”
“颜料连着画,画连着病灶空间……”肖捷沉吟了一阵子,有了一个不妙的结论,“该不会是病灶在扩大吧?这样下去,我们脚下这片草地……不,是整座城市都会被吞入病灶空间里头。瓦解地球的力量,说不准就是这么一回事。”
肖捷才说完自己的推测,从女皇那些密密匝匝的绿角尖端突然发射出了数条冰雪般的银丝,绕向林映雀。银丝不断拉伸,捆住了他。
林映雀被拖倒了,侧脸挨在枯黄的粉末当中,肖捷退后了一些。
“女皇这是……要开始蛹化了!林映雀!”
林映雀听到肖捷大喊他的名字,缓缓回过神来。他也注意到了,女皇要将他一起织入茧中。他以别扭的姿势扭动了一会儿,然后在一刻停下来,闭上眼睛。
他放弃了。
肖捷也没有更多行动。
“咚——”
一个身影利落地落地草地上。
吕可颂撕裂了病灶空间的黑夜,直接跑向肖捷:“我有个好消息,女皇可能可以找到她的意中人了!”
肖捷将林映雀的身体挡在后头,面露惊讶:“吕老师,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?是肖一切帮你的吗?”
“没有啊,我自己出来的。”
“奇怪了,不是只有想着高兴的事才能出来吗,离开病灶空间的难度应该很大才对。”肖捷两臂交叉,沉思着什么。
“可能是因为和动物在一起,我本来就比较高兴吧。”
“你的想法还真是简单。”
“你怎么了?”
“老师,林映雀可能不行了。”
“不行了……是什么意思?”吕可颂的声音缓和下来。
肖捷离开他站立的位置,露出身后倒地的林映雀:“先别动他,小心被牵连。”
在大脑想清楚怎么回事之前,吕可颂的脚就将她带到了林映雀跟前。她嘴巴微张,颤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。
林映雀眼皮松垮地半合着,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。
“虽然你可能没有发现,但是我早就预料到结果了。”肖捷的语气愈发冷静,“我说让他和女皇通上话,也只是一句漂亮话。我真正的打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暂时迷惑女皇而已。不过你放心,我早就知道你会安全的,肖一切怎么样都会救你。只是没想到你自己也能行……”
“可……我们的计划不是分为两个部分吗?”
“我就是故意把你和他分开执行计划的。让他和皇蛾一起,加强他们的联系,互相影响。这样兴许可以缩小皇蛾的感染范围。”
吕可颂站起身,移动脚步:“我去找人来帮忙。”
“吕老师,你为什么不想做老师呢?”肖捷嘴角一翘,对自己的话流露出信心,“不就是因为害怕负责任吗。我也知道,对别人负责是很麻烦的。你不用担心,没有人会觉得林映雀出了事是你或者我的责任,而会觉得是他妈妈和皇蛾的错。”
吕可颂心中有一块角落变得焦灼,开始燃烧。
“女皇做不到自己喜欢的事,沉迷在痛苦中以至于伤害了别人。林映雀虽然在做喜欢的事,但也逃避了上课,每天躲到动物园里来。我还调查过了,林映雀的妈妈过去是个舞台剧演员,但是嗓子坏了也做不了自己喜欢的事,现在把压力留给了孩子,以至于让林映雀这么痛苦。老师,连我都懂,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。我和你一样喜欢动物,因为喜欢动物所以想继续做动物语言的专家。我们为了自己的梦想也难免会伤害到其他人,现在这个情况,牺牲林映雀对所有人来说才是最划算的。”
吕可颂的胸口随呼吸一起一伏,但她没有开口。
“皇蛾只要顺利蛹化,变成真正的飞蛾,之后的寿命就不长了。我们可以等她自然死亡。如果现在把林映雀救出来,不仅会惊扰皇蛾,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能蛹化……你看,没有林映雀的牺牲,很多人都要遭殃。反正,他也不在乎现实。”
“他不是真的不在乎。”吕可颂开口了,“否则他就不会一次次从病灶空间出来了。”
如果真的不在乎,他会像那些长颈鹿和斑马一样离不开病灶。他的行动暴露了选择——他选择色彩开路。他的选择暴露了心情——他眷恋这个现实。
肖捷依然冷静,他对自己所掌握的道理深信不疑。小小年纪的他因为足够聪明,早已经知道如何在两难之间取舍,知道效益最大化,知道成功的准则。但是他越是劝告,吕可颂就越是摇头,越是知道多即是少,强即是弱。
她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心。
“我不想成为老师,是因为害怕告诉学生怎么做才是对的,因为我知道很多东西的答案不止一个。”她说,“但这种害怕,不是对责任的害怕。”
“老师,我不明白。”肖捷摊了摊手。他的表情其实在说:不是我不明白,而是你没有懂得这个世界的常识。
“肖捷,你说,人为什么要追求成功呢?”吕可颂把问题抛向了他,“如果不追求成功,人会过上一种什么样的人生?你和林映雀都是天才,只要努力就会成功的人,所以对你们来说,很难想象我这样平凡的人在追求什么吧。”
“吕老师,我没有不尊敬你的意思。但我认为没有成就的人生就是失败的。在我看来,你有些过于天真,照这样下去能取得的成就恐怕……”
“你说的对,成功需要天赋和拼搏。但我真正想做的事,恐怕比获得成功还要难。”吕可颂迎向肖捷不解的目光,“我想做的事,是在这个追求成功的紧张世界里,得到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自由。不是成为天才或者成功者,而是一个永远天真的普通人。”
永远天真,永远好奇,拥有爱的普通人。
“如果你认为林映雀不牺牲是不可能的,那我就去打破这个不可能。”
弱即是强。
肖捷愣了愣,睫毛颤动:“吕老师,不知道为什么……你总让我有种佩服的感觉。要知道,没有几个人是我真心佩服的。没办法,你的这个普通人的梦想实在是太酷了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我决定帮你。”肖捷蹙起眉头,他有了决心,但没有把握,“现在的问题是,如何在不伤害皇蛾的情况下,先救出林映雀。”
银色的丝线还在不断从女皇那儿涌出,将林映雀捆得严严实实。肖捷的目光落在银丝上,凝住。
“粉末。”他和吕可颂同时说道。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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题图 | 电影《疯狂动物城》截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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